我是Gary,34岁。一名企业家,一名同性恋,一名恐同者。
人们最初知道我是gay的时候,通常都会问同一个问题:“你当gay多久了?”而我好奇的是,他们问的到底是“你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的?”还是“你出柜多久了?” 也许根本没到这一步,也许他们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决定当gay的?”“你天生就是gay吗?”又或者“人真的可以从出生开始就是gay吗?”——老实说,人刚生出来的时候连自己的性别都不知道,可能知道自己的性向吗?我是个成长于80年代的孩子,90年代的青少年。那时候的贝尔法斯特,天主教和新教的划分还十分明确,不过两教倒是有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憎恨同性恋。我想,正在阅读这篇文章的你也一定会同意这点——童年的种种经历对成人之后的生活也是有影响的。对我来说,这个影响则是恐同。 17岁的我曾被锁在gay吧里(虽然是违法的但一直有人这么做),窗户是不透明的,门外的人排队等着暴打关在里面的gay。直到今天,我都无法摆脱那个记忆——被叫做“死基佬”、“杂种”、“走后门的”,诸如此类。在学校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们,同性恋不只是不被认可的,甚至是荒唐的。在高中的更衣室,我被当中嘲讽、遭受白眼。即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但已经知道至少不应该去喜欢飞扬跋扈的丁丁。现在,我生活在伦敦,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单身八年后终于交了个出色的男朋友。但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过去的遭遇对我产生的影响。 比如几个礼拜前,我和男友正在看电影,其中有一条故事线是围绕一个gay展开的。在他遇见喜欢的人之后,就像所有爱情故事都不能免俗的那样,命运之吻降临了。但当那个吻出现的时候,我和男友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尖叫出来:“啊……两个男人接吻?也太恶心了吧!”为什么我是这种反应呢?我16岁就接受自己是gay这个事实并且出柜了,并且从未否认过自己的性向,但始终,对于电视上的男男亲密镜头无所适从。所以即便已经过去了20年,童年延续至今的影响难道就根深蒂固了吗? 我在英国的大部分地区都生活过,包括布莱顿——世界上最自由开放的地方之一。但每当看到两个男人在公共场合接吻,我脑海中就立刻警铃大作。 每一次和男朋友在公共场合见面,我都不敢吻他,哪怕只是轻轻一啄。因为我总觉得其他人会用异样眼光看过来,就像我自己对此的反应一样。相比之下,一个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简单拥抱会好很多。当然我相信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留到床上。
这说明我对同性恋感到恐惧吗?
我出柜的时候有过一段艰难的时光,曾为了迎合模式化的群体特征把自己搞得不像自己——穿紧身背心,穿女性化的衣服,拼命表现出很“gay”的一面。现在回头看看,那根本就不是我。几年之后终于找回了一点自我,意识到自己既不娘也不熊,也不热衷于混club。我意识到自己对自己的不诚实,事实上,在gay吧撩汉的行为让我感到不太舒服——总感觉那更像是在约炮。 不久前我接受了一个采访,被问及是否受到恐同的影响,我给出了非常诚实的答案——“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我一直都是我,并且不是一个简单的“gay”可以定义的——我首先是一个男人,然后碰巧是gay。最近发现自己的恐同心理后,我对于其他同性恋的感受也有点复杂。尽管早在18年前就已出柜,可始终觉得我并没有100%认可自己的性向——或许是因为他人也是如此。但总会有一天我会克服一切,会勇敢地在公共场合亲吻自己的男朋友,也不会再用异样眼光看待其他接吻的同性情侣。可如果总有人一直不能接受那要怎么办呢? 我小的时候,gay群体的正面代表人物只有电视界的Julian Clary和Dale Winton,当然他们都不是我想要效仿的绝佳人选。但今天,运动员、音乐人、艺术家甚至政界人物都纷纷出柜,公开谈论自己的性向。所以我只希望年轻一代的同性恋群体都不会再经历以自己为耻的岁月,因为我们这代人已经承受了内在和外在的双重伤害。
我对自己的性向还满意吗?——是的。但如果可以施展魔法,明天我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直人,我愿意吗?——答案也是肯定的。然而我会因此感到快乐吗?——不。 可即便在所有性向都被认可为合理且平等的今天,我宁愿选择更容易被接受的那个。